捕捉的方式变多了!在ao3和爱发电都是Xanadium!
是坐标美帝的动画研狗,有12小时的时差……

[猎人x灰烬]dream over a broken shell(20)

试了和以前完全不同的画插图的方式,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起因是懒得花时间画画了但结果是花了很多时间画画(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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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冷冽谷的舞娘发出了空洞的哀嚎。她的身躯化作了飞灰,无拘无束地飘向远离冷冽谷的方向消失了。

 

灰烬一边用自己的身躯收纳她的灵魂,一边略感无措地消化着这个场景。黑暗告诉了他冷冽谷的骑士都更容易受到暗属性伤害,所以他抱着搏一把的心态戴上所有感觉能增加伤害的戒指、记好之前从笔记里学来的大块灵魂沉淀物就冲进了高墙礼拜堂。可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大块人性打在征战骑士的身上简直就像是在往冰块上泼沸水。灰烬一步未挪、毫发无损,战斗就结束了,他甚至没能见识到舞娘得名的死亡之舞。

 

(我好像……还有点强诶。)

 

一路被揍惯了的小灰人哪受得了这种瞬杀大敌的快感?膨胀的自我很快就战胜了其他一切杂念。灰烬高兴得用全身的力量蹦了起来,做了他所知道的最花哨的庆祝胜利的挥拳——这场胜利当然值得用这样的动作庆祝!不仅如此,他还要学那些花里胡哨的决斗胜利者的样子狠狠地亲亲手中的法杖——当然只是假亲,法杖上还飘着暗术击发残余的黑渣渣呢——谢谢你,亲爱的伊扎里斯法杖!谢谢你,敬爱的前辈!但灰烬旋即又觉得不够意思:这可是他第一次一个人这么快地击败一个领主级的敌人,他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庆祝呢?他得请猎人喝个几大桶杰克酒、请芙洛伦吃灵魂团吃到撑!想到这,欢天喜地的灰烬人就像快乐的小鸟一样一蹦一跳地奔向了未燃的螺旋剑。誓约水盆?之后再说吧!

 

(他会夸我吗?他会夸我吧?!)

 

嘭——冷冽谷舞娘的篝火点燃了。灰烬按捺住兴奋的心情坐下,集中精力调集黑暗为他呈现可以传送的地点:猎人梦境、猎人梦境,梦境大宅的篝火是在……

 

{无法传送至梦境宅邸。}

 

“嗯?”灰烬懵了片刻。定睛一看,原来猎人梦境的篝火又熄灭了。“噢,又来了。”灰烬沮丧地哼着,“我还以为他们已经把它彻底修好了呢。”

 

猎人梦境的篝火有着相当丰厚的无故熄灭的前科,并且这前科又增厚了一点。看来只能等这次芙洛伦再修好它才能回去与猎人父子分享他的好消息了。怀揣着遗憾,灰烬只好向篝火报出了分享列表上第二顺位的地点,然后闭上双眼,短暂地沉入灰火与黑暗的怀抱。

 

(先告诉防火女小姐和卡露拉老师吧。柯弥库斯老师可能会吓到……如果欧贝克老师还在的话就好了……)

 

 

{传火祭祀场。}

 

片刻后,灰烬再次睁开双眼,却猛地被一大丛银蓬蓬怼了满眼。

 

“啊,你可回来了!”

 

灰烬人惊得连退几步,这才从安德烈大爷的大胡子丛里挣脱出来。巨大的老铁匠少见地离开了他的铁砧,此时正站在火祭场的中央篝火边双手叉腰地俯视着刚在篝火边冒头的小骑士。他深藏在胡子中的脸上带着焦躁,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了。

 

“安德烈大师?!”灰烬人惊呼,“是、是有什么要事吗?”“确实是有,但不是我的事。”安德烈向着灰烬的身后努了努嘴。灰烬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看见身后的台阶上多了几团显眼的亮白色。防火女正陪着芙洛伦一起坐在台阶上,还有一大群紧抱着彼此的信使围在他们的脚边。小猎人抱紧双臂、面色暗沉着,防火女则一手轻搭着他的肩头,应该是在安抚他。看清来者,少年稍微提起些精神对骑士挥手打了个招呼,然而他的笑容没能持续多久。

 

(他不在梦境里修篝火?……而且信使们也在这里……)

 

灰烬十分意外,并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放下了先前的一切分享计划,走近台阶上的二人问道:“芙洛伦,你怎么在这里?猎人梦境怎么了?”

 

芙洛伦咬着下唇沉默了一小会儿,像是在犹豫是否要打破某种言语的禁忌。片刻后,他抬头回答:

 

“奶奶回来了。”

 

灰烬瞪大了双眼。

 

“‘奶奶’?”

 

 

将一满瓶新取的温热原素捧在手心,芙洛伦恢复了一点神采。在他的请求下,防火女缓缓踱回了主厅另一侧的岗位,大铁匠也在执拗无果后一步三回头地退回了铁砧边。等到身边只剩陪伴他落座的骑士以及护卫在二人四周的老仆从们,幼神才悄声说道:“是芙洛拉,爸爸真正的妈妈,她回来了。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找麻烦,爸爸每次都会让信使带着我——以前还有妈妈——躲到猎人梦境以外的地方去,直到他把她赶走才会来接我们。哦,对了,”少年的表情变得心不在焉了,“老头说突然麻烦你他很抱歉,他之后会补偿你……大概就那样。”

 

“每隔一段时间回来一次?”灰烬惊讶地重复了一遍,“我——我以为,他的母——芙洛拉早就已经……她原来能从黑天频繁地回来吗?”虽然小月亮早就告诉过他上位者没有真正的死亡,他也从父子二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那名上位者曾对猎人造成过巨大伤害的猜想,但他没想到他的朋友居然一直在面对着这种持续重演的折磨。

 

芙洛伦微蹙起眉,似乎是在斟酌如何用人类的语言措辞:“上位者的……血缘,是强大的纽带,留存在这个位面的纽带越多,黑天栖者就越容易返回……如果黑天栖者拥有强大的、想要返回的意志的话,回来也会变得容易。我和爸爸都还在这里,而且奶奶好像因为某种原因很执着地想要回来,所以……如你所见。”他耸了耸肩。

 

(这简直就像是……被血脉所诅咒一样……)

 

“我……我想我明白了。”骑士说,“别介意,你需要在我这儿留多久就留多久。火祭场很安全,大家也都很欢迎你的。”

 

然而年轻的月亮看起来并不喜欢这个回应。芙洛伦皱眉的原因变成了不满,他质问道:

 

“就这样吗?”

 

“……你是指什么?”少年突然的情绪转变让灰烬十分不解。

 

芙洛伦倏地撑起了胸膛,摆出一副像是要争辩什么的姿势。然而,在灰烬人平静的注视中,他膨胀的气势又立刻瘪了下去,变成了深深的歉意。“对不起!我……我怎么像他一样在乱撒气……”芙洛伦难过地低下了头。“我——……”他在这个发音上卡了一会儿,终于叹出了一大口气,缓缓地继续道:“我应该留在梦境的。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也可以战斗!我应该和我爸一起对付奶奶,而不是躲在安全的地方等着被他保护……”

 

(我……我能明白那种感受……)

 

灰烬挪挪位子让自己离芙洛伦更近,搂住男孩的肩膀抱了抱,说道:“没关系。我知道你很担心你父亲。我很确信他并非不认可你的成长和实力——记得我们去亚诺尔隆德的时候吗?还有他最近让你自己一个人往返深海?我猜……”

 

眨眼之间,灰烬能在闪烁的黑暗中看出一副棋盘的轮廓。坐在棋盘对面的绿瞳男人紧抱着自己颤抖着,磕磕巴巴地怎么也讲不好自己的童年。

 

“……也许他只是单纯地想要独自面对芙洛拉吧。”骑士说出了他的猜想,“虽然你父亲没和我谈起过她几次,但他的每一次提及都只让我感受到了她对他所造成的伤害。或许与她战斗就是他从那些伤害中自我救赎的手段,是十分私人的经历,所以他才会选择让你们——啊,现在看来应该说‘我们’——让我们回避吧。”

 

(当然,他一定也不论如何都想从能让他那样痛苦的事物前保护你们……你可是他最珍视的人呢。)

 

小猎人愣愣地眨眨眼。灰烬想了想,又补充道:“大概就像故事里那些找仇人单挑的主人翁?因为是他们的个人恩怨所以必须自己解决……的感觉?”这下芙洛伦可听懂了,他的小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了不服气的神情。“那个自以为是的糟老头子!”苍白色的小少年抱起双臂气呼呼地说着,不过那气呼呼的样子当然不是认真的。他逐渐低下了头,声音也渐渐变低了:“不过……我想我能明白……他从不主动谈奶奶,说是血缘直系者的念想也会增强与黑天栖者的联系让她更容易回来。但即使是我也能猜到肯定不止那样。”

 

“也许你可以在一切结束后找他好好谈谈。说不定他会改主意呢。”

 

月亮的幼神表情凝重地点点头。

 

“我会的。血缘关系者都是黑天栖者的纽带,我作为芙洛拉的后代、他的孩子,不能让他独自面对一切。”

 

灰烬赞赏地摸了摸少年的头,终于唤回了芙洛伦真心的笑。然而他的内心却忍不住暗暗担忧起来。愿他平安、愿他坚强——灰烬在心中默念着,即便他并不认为他所听过的任何名字能为他心中的那个人提供他所祈祷的庇佑。他抬头望向火祭场的高处漏进来的灰白色天光,祈望着其中尽早出现一抹熟悉的蓝色,告诉他友人的胜利与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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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当灰烬和芙洛伦商讨如何安排接下来的等待时间时,他听见了背后的台阶上层传来了脚步声。

 

是相当好辨认的、比老鼠更加猥琐的脚步声。啊,真是稀奇,那家伙居然有在他还在火祭场时下楼的胆子了。

 

“帕奇。滚。”

 

帕奇被吓得差点从楼梯上滑下来。这光头的奸商明明腿还抖得跟筛子似的,却还是堆出满脸假笑,苍蝇般地搓着手对猎王者说道:“哎呀,别这么绝情嘛!咱、咱们少说也是做了那么久的生意了不是,老板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看见芙洛伦在一旁,他也在灰伯劳的注视下畏畏缩缩地打了个招呼:“哎,小少爷,好久不见哈。你——你可别误会噢,叔叔我可不是什么坏人嘞。”

 

芙洛伦拧起了困惑的小眉毛,而灰烬的耐心正在流逝。

 

“没话就滚回去,虽然我也不介意给楼下的老妈子开个小灶。”

 

“啊别别别别别!!!我有话、有话!老板您别急啊。”吓坏了的骗子连忙摆手,但或许驱使他主动来找灰烬的理由真的足够重要吧,他并没有像他全身都在暗示的那样逃跑。壮胆似地,帕奇撑直腰板清了清嗓子——尽管他在重新与骑士的目光相接后又立刻畏缩了——然后努力坚持住他那虚得不行的惨淡笑容,一边焦虑得疯狂搓手一边说:“我老帕奇还是知道咱做商人的本分的。这不,咱刚发现了个稀奇的新宝贝,就在那后院儿的老巨人树下。咱可是第一个就来请老板您过目啦。”

 

(“宝贝”?)

 

灰烬挑起一边眉毛。这当然不是帕奇第一次和他提关于“宝物”的事情了,若不是有那前科,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帕奇一直亮着獠牙。可正当他准备严词回绝时,芙洛伦却先发了声:

 

“宝贝?”

 

帕奇立马瞅准了机会,抢在灰烬发表任何意见之前赶紧对芙洛伦说:“对,‘宝贝’!我以我‘不屈不挠的帕奇’之名担保,那绝对是两位都没见过的稀奇玩意——连我见多识广的老帕奇都没见过多少这样有趣的玩意呢!”对上灰烬人杀意愈盛的眼神,他又慌忙补充道:“您别误会啊老板,我早就金盆洗手了!我可是绝对真诚透明地想要邀您看一看这件新奇货物!绝对真诚!没有算盘!相信我!”

 

“这个‘宝贝’是什么呢?”芙洛伦问。

 

小猎人给的机会让帕奇大胆了起来。他抬头挺胸,煞有介事地扬声说道:“多谢小老板赏脸啊,它可是一个——”他明显原本是想卖个关子,但被一旁的屠夫鸟的注视吓老实了:

 

“——人偶,小老板!但它可不是什么一般的小娃娃。它就像真人一般大小,像个真正的女孩一样漂亮!你们来看看就知道了,我敢肯定老板们一定会喜欢它的。”

 

灰烬被迫极不情愿地在心中承认了帕奇是对的:这确实很稀奇。一个等身仿真人偶?在传火祭祀场?如果这里原本真有这么少见的东西那早该有人注意到了。他想起了猎人梦境的灌木丛里的那个人偶,帕奇发现的会是和她相似的东西吗?但尽管他再怎么好奇,他也不打算现在跟着帕奇去看。谁知道这家伙又在——

 

芙洛伦突然抓住了他的臂甲。灰烬转头看去,却看见芙洛伦苍白色的眼眸惊惶地大睁着。他轻声对灰烬说:“灰烬先生,我想去看看这个人偶……”

 

“怎么了,芙洛伦?”灰烬人问。

 

“只是——只是一个猜想,但我必须确认一下……希望不是我想的情况……”战栗地说着,男孩催促般地微微推了推骑士的手臂。信使们也感到了事情不妙,开始在他们的脚下议论纷纷。

 

(难道……他觉得那会是他们的那个人偶吗?这有可能吗?)

 

灰烬极其不想顺帕奇的意,但芙洛伦的状态让他很担心。他聆听了一会儿黑暗,想看看它是否知道帕奇这次的阴谋,但黑暗以静默回应了他。最终,灰烬说服了自己为了芙洛伦去调查这件事,站起身说道:“我明白了。”他并不打算毫无准备地就跟着那个有坑害人前科的奸商走,而是抽出法杖唤出了六只追踪者。帕奇当即吓得两膝一软跌坐在了台阶上,但灰烬可懒得浪费时间听他求饶。“带我们去看你的宝贝,”他直接打断了刚张开嘴的帕奇,“你走最前面。别耍什么花招,否则……”六团暗术聚合物立刻附和主人,发出了阴森恐怖的呼啸。差点吓尿的秃顶奸商已是连个大气都不敢出,他战战兢兢地陪着笑,连滚带爬地往楼上带路去了。灰烬一边把芙洛伦拉起来一边对他说:“跟在我后面。帕奇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保持在你的视线范围内,谨防有诈。”小猎人快速地点点头,跟在骑士身后走上了上楼的阶梯。信使们也潜入了穿越界面的白雾,等着时机合适时在正确的地点重新现身。

 

这段路并不长,路上也无人出声。等他们踏出二楼连通室外的廊道,帕奇才终于重新壮起胆子,朗声对随行的二人宣布:“来瞧一瞧看一看啊,这就是我说的——”

 

芙洛伦惊恐的尖叫打断了他。灰烬没有出声,但同样震惊不已。巨人树下坐着的确实是猎人梦境的人偶,它身上每一处灰烬还记得的特征都在认证着它的身份:稀疏的白发、磨损却仍旧十足仿真的闭目少女面容、精致的裙装、空荡的四肢……她是什么时候、怎么到这里的?灰烬惊而不解,而芙洛伦恐惧的表现也同时令他警觉。

 

突然,人偶毫无预兆地睁了眼。苍白色的、无生机的眼球精准地瞄向了三名来者——他们中站在最后的少年。

 

“噢……这可真是……新鲜……”帕奇倒抽一口寒气后退了好几步。连他都开始感觉事情不对了。

 

被凝视的芙洛伦恐慌地喘着气。他下意识地躲往骑士身旁,灰烬也立刻抬起手臂将他护在自己身后,并握紧了另一只手的法杖。

 

人偶的头颅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停在了面朝一行人的状态。它的口部机关开启了,柔和的女性声音从中传出,伴随着机关的开合制造出了它如常人般说话的幻象:

 

“啊,你在这儿,污染血源的混种孩子。”

 

(说、说话了……)

 

“我……我不……”芙洛伦不住地颤抖着。

 

“不用担心。血源将会净化,芙洛拉的新生的子嗣将——”

 

芙洛伦咬紧嘴里的尖叫冲上去一把抱起那人偶,将它拖到悬崖边用力抛了下去。

 

“芙洛伦?”灰烬看得目瞪口呆,但幼神没给他任何反应时间,立刻转身大喊道:“那个人偶是奶奶的,她——她知道我在这里了——我能感觉到——不!快跑!她要过来了!”

 

芙洛伦话音刚落,他抛弃人偶的悬崖下就伸上来一只大手。那是一只似人而非人的恐怖巨爪,它骨血枯朽,表面呈现出污垢和血液混合样的肮脏深红,大小看起来能抓起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像布偶一般玩弄。大手攀住悬崖边缘,另一只同样丑陋的手爪也攀了上来,将它们的本体拉上崖边。粗壮的、纤细的、数不清数目的污红色触手在空中蠕动着,像死木绞缠的烂根。腐败血肉和枯草交融的潮臭扑面而来。那颗巨大的奇形头颅歪斜着注视悬崖边的人们,作为面孔的漆黑孔洞散发着惊人的恶意,仿佛要把所有人的理智都吸食殆尽。

 

{芙洛拉,月之魔物,月之血姬。}

 

灰烬听见了帕奇尖叫着抱头鼠窜的声响在他的背后远去。再次直视上位者的真容仍旧令无火者震慑,但是和上次不一样,现在的他更多的是惊恐于这个可怕存在所给他带来的熟悉感——她的确是猎人的母亲。不需要看清她的外貌、不需要质问她的背景,上位者们超越界面的血脉联系自然而然地也在见证的无火者心中留下了侧影。

 

(就是她让他……)

{她必须死。}

 

内心深处警醒的另一个存在帮助灰烬更快地冷静了下来。他听见芙洛伦发出一声急促的惨叫,看见污浊血月的巨爪正整个儿抓起吓呆了的小月亮。“住手!”无火者大喝一声,他的追踪者们立马呼啸而出。本应缓慢蠕行的人性团块被他的意志扭曲成了高速飞行的迅箭,瞬间就把老月神的手爪轰得血肉横飞。芙洛拉吃痛怪叫着抛下了手里的少年,但是还没完:梦境神的血肉似乎额外对人之暗的口味,灰烬人的暗术所炸出的濡湿人性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快速化作黑烟散尽,而是继续黏附在伤口里疯狂地啃食。月之魔物惊恐地抽回了伤爪,向后一跃腾入空中,以一种诡异的悬浮飞行远离了这个能使用未知力量的低等生物。

 

抓住敌人暂时撤退的空当,灰烬赶紧冲上前查看芙洛伦的状态。“芙洛伦!你没受伤吧?!”他一边扶起男孩站稳,一边心急如焚地问。芙洛伦看起来好像吓飞了魂,但他在看见骑士面容的那一刻便恢复了理智,对抗着自己身体的颤抖对灰烬用力一点头。灰烬正要松口气,却瞥见飞入空中的污红月兽又调头向着他们加速冲来了。他急忙大喊:

 

“快躲——”

 

俯冲中的血月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嘶吼,灰烬的全身立刻如有万千针刺一般剧痛。即使是身经百战的无火骑士也难以在那超常规的剧痛中支持,他痛苦地跌倒在自己的双膝上,手中的法杖也滑脱了手。迸发的鲜红糊住了他的视线,他的喉咙底也猛地翻出一股温热的铁腥。灰烬在剧烈的耳鸣中勉强分辨出了年轻猎人强忍痛苦的哽咽声——芙洛伦、芙洛伦——他咬牙拖着几乎崩解的身体朝着少年的方向挪动。至少、至少得让他——

 

一个熟悉的咆哮声在远方响起,听起来比灰烬所记得的任何一次都更加地愤怒。宛如流星一般地,那凄厉的怒吼自天外高速逼近,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轰击声将所有的声响——包括古老红月的嘶叫——画下了一个震撼的句号。

 

猎人赶到了。

 

建筑物倒塌的轰鸣声在月亮们坠落的方向绵绵不绝。灰烬用身体从坍塌的冲击所带起的尘土中护住了芙洛伦。待到片刻后尘埃落定,熟悉的蔚蓝色月光立即在灰烬的眼前一闪而过。模糊他视野的红雾立刻清净,身体的痛楚也瞬间消失了。灰烬赶紧先看向怀中,同样完全治愈的芙洛伦已经爬起了半身,和他快速交换了一下眼色,就越过他看向了塔楼的方向。灰烬也顺着他的视线转头,先看见了被巨大的冲击连根拔起且拦腰撞断的巨人树,再看见了已经化为废墟的塔楼。色彩相斥的两股触手在断垣残壁间继续互相绞杀着,体型更大、体色更鲜艳的年轻月兽暂时占据了上风。他更加健壮的臂肢和触手将腐朽的月神压制在身下,和“母亲”如出一辙的一只似人手爪紧紧握拳,在他咒骂的嘶吼声中一锤又一锤地砸在老月兽的面门上。可是老朽的红月没有反抗,她只是轻声呢喃着,即使她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被骨肉碎裂的声响打断也在呢喃着、呢喃着,对儿子絮絮地呢喃着……

 

那是……爱意吗?她的声音如此甜腻、如此亲昵,像母亲在拍抚哭泣的爱子;然而仔细聆听,那呢喃的深处却弥漫着阴湿的腐臭,像是偏执且变了质的欲望,比纯粹的恶意更加令人胆寒。哪怕是听不懂上位者语言的灰烬人也不禁打了个寒战。不,他在心中确认了,那绝不是爱。

 

不论芙洛拉说了什么,她都让猎人更加愤怒了。年轻的月兽越发狂躁地捶打、撕扯着身下的那具躯体,将母亲的血肉扬得四散飞溅。灰烬立刻感觉情况不对,而他的预感马上就应验了。正当猎人双手相扣、高举起合成的大锤想要给老月兽最后一击时,芙洛拉发出了一声异样的高频尖啸,抬起双臂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孩子。她被压制的、被打烂的、飞溅至远处的、粘附在猎人手上的血肉全都在眨眼间增生出无数细小的触须,那些菌丝似的结构迅速攀上猎人的身体,被它们所接触到的部分立刻变得枯朽、黯淡,直到变成和芙洛拉一样的污红色腐肉,与她的身体融合作一团。

 

蓝彩的月光狩猎者眨眼间失去了大半色泽,他惊恐得破口大骂,扭动身体想要逃出那个致命的拥抱。他快速而决绝地剥离自己被感染的身体部分,大块被腐化的触手、臂肢和失去支撑的骨骼接连脱落,有些被抛下了悬崖,有些则被芙洛拉拖进自己的身体,填充她干枯的骨架。母亲越发壮大,而子嗣不断瘦削,但猎人通过这惨痛的损失成功争得了自由。他从月之魔物和自己被困的肢体间金蝉脱壳,一个后撤跳回到灰烬和芙洛伦身边时。原本宏伟的月光狩猎者已经被剥削得只剩了个干瘪的四足兽架子,快连成体结晶蜥蜴的个头都赶不上了。即便如此,猎人也仍旧膨起残余的身体和触须,挡在挚友和孩子之前对着废墟下的敌人发出威慑的嘶鸣声。

 

“猎人,你还好吗?!”灰烬大喊着快步跑到猎人身边。他心疼而手足无措地看着猎人全身、尤其是明显有缺失的部位正缓缓渗出的苍白色液体——他的朋友在流血,他们的脚下已经积起了由苍白转红的小潭。他焦急地说:“你伤得很重吧,我记了治疗奇迹,让我——”“不!”猎人转身对着灰烬人的躯干就是一头槌,把骑士硬生生顶回了原处。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用精神交流,而月兽的发声器官并不适合发出凡人语言的音符;他在嘶嘶啦啦地嗡鸣中继续对灰烬说:

 

“走——哒——啊咿——{古神语言}——走!”

 

“你叫我带芙洛伦走?”灰烬人难以置信地重复,“但是,我的暗术对她很有效,芙洛伦也能帮你!你不必要一个人面对这些啊。”

 

“灰烬先生是对的。”芙洛伦也赶来追加道,“你们——”他展开双臂示意身边的两个大人,“——你们两个,是我的家人。奶——芙洛拉,她伤害爸爸你、把危险带进灰烬先生的世界、威胁我仅剩的家,所以我也要为保护我的家人们而战斗!你能明白的,不是吗,父亲?”

 

(“家”……)

 

猎人的真身没有人类认知上的脸,但灰烬感觉他应该是一脸震惊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孩子。他又看向了不远处的废墟里的芙洛拉,她已经完全吸收了从他身上夺来的肉体,膨胀的身躯几乎刚好替代完全坍塌的塔楼。没有更多时间给他动摇了,猎人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就再次抬头面对灰烬人和幼神。这次他的声音在灰烬的脑中响起了:

 

“[我会把她引到古达的篝火去,那里离你的祭祀场远些。芙洛伦——]”

 

与孩子对视着,猎人再次犹豫了。他终究还是狠下了心,对两个人说:

 

“[离她远点。]”

 

“但是——”

 

猎人话一说完就腾空起飞,用扬起的飞尘堵上了灰烬的嘴。他带起的强大气流几乎把灰烬人拽倒在地。没戴头盔的可怜骑士被扬尘糊了个两眼一黑、满嘴沙石,他一边在心里骂着那个不长心的大鱿鱼一边狼狈地揉着眼睛。混乱间,他听见芙洛伦跑到了他身旁,对着父亲离开的方向怒骂着:

 

“你这个——(旧罗德兰粗口)!”

 

灰烬在刺痛和眼泪中好不容易重新睁开眼睛,立刻就对上了一双苍白色的眼眸。芙洛伦正在跟前注视着他,迫切地等着来自他的什么。苍蓝的火焰在少年的眼瞳深处跃动,代表着他熊熊燃烧的斗志,可是不安与恐惧又令那薪火微弱。仍旧是男孩的男孩仍旧害怕着他可能经历的一切,害怕着那个曾是家庭的一部分的活体诅咒。因此,他在等待着他所敬爱的骑士的一个示意:只要他说“好”,他定勇往直前;如果他说“不”……

 

灰烬对芙洛伦回以正视,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思考着。他能想到无数种事情走下坡路的可能情形,但是穿过那些可怕景象,他又再次看见了在火祭场的台阶上互相依偎的他和芙洛伦,以及刚才在向父亲据理力争的芙洛伦。穿过站出身来的少年的景象,他也又一次地在脑中看见了那个棋盘,坐在桌对面的绿瞳男人停止了颤抖,抬起头来小声地询问他是否可以索要一个拥抱。

 

灰烬决心不再迷茫。他一拍男孩的肩膀,说道:“快去。但记着你爸说的,”他意味深长地眨眨眼,“‘离她远点’,避免和她近身。”芙洛伦立刻会意,做了个“遵命”的动作,就转身以灰烬根本看不清的过程变回了他苍白幼神的形态,化作一道白色闪电追着父亲的轨迹冲进了战场。

 

(我也可以做到的……我也有能做到的事情!)

 

巨大的月之血姬俯视她娇小的后代们,继续呢哝着爱意的词句。但是她夺来的身体与她的声音形成了极不和谐的湿沉共鸣,即便她糖衣般的唱词再怎么美好,听起来也是与其内核相符地阴寒险恶。她向叛逆的子嗣们伸出大簇触须,被两个猎人凌空闪躲腾挪悉数躲过。父子俩一边躲着污血月亮的攻击一边吵吵嚷嚷了一路——灰烬能大概猜测他们争辩的内容,而且他能肯定猎人发出的声音里至少有一半是在骂他。但猎人们终归都是出色的猎人,他们在一边争吵、一边躲过所有的攻击的同时也在不断地还击敌人。猎人在飞行轨迹中不断留下星辰般的光球,它们立刻就会化为闪光的陨星砸向敌人,或者变成产生陨星的源头喷泉般地将无数陨星洒向敌人的全身各处。芙洛伦则穿行在那毁灭的阵雨之间见缝插针地补入更加迅捷的结晶魔法,时而鼓动身体内部的火焰在结晶枪之间插入一个咒术大火球。星爆、晶锥、能量、火焰轮番轰炸着月之魔物庞大的身躯,父子俩的合作天衣无缝,仿佛早就协同狩猎了许多年。他们无比默契地维持着零散的诱导攻势,按照计划向灰烬审判者古达的战斗场地引导月之魔物。

 

芙洛拉刚掠夺来的身体很快丢失了小半,密密麻麻的伤害让她不再像先前那般游刃有余。她发出了一声和之前的频率都不一样的啸叫——也许是怒吼?她混乱的叫声很难分辨出任何清朗的情绪。月之血姬拖着过于笨重的身体追着儿子和孙子起飞了。她过度嫁接的身体不堪重负,在艰难的爬升过程中脱落了大量的触手、肉块和骨骼,并在她要掉不掉地飞行经的地方留下了大滩恶心的残留物,让灰烬当场决定彻底放弃日后打扫火祭场屋顶的计划。

 

(我得去和他们汇合。)

 

看着三个月亮向着灰烬墓地的方向离去,灰烬也立即调头飞奔,赶往预定另一处战斗场地,在那里加入战斗。骑士一边在火祭场的台阶上飞跃,一边检查着自己的装备:伊扎里斯法杖可以继续用,暗怪手戒指他还戴着,头盔得重新戴好,幽邃庇护到地方了再用,绿花草先揣进最容易摸到的口袋一会儿拿出来吃,用大块灵魂沉淀物对付老月神。“暗术对她很有效。”他一边飞奔一边自言自语,“但是刚才只对她造成了一点小伤,而且我马上就被她……如果我能坚持得更久、一次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的话……”

 

(我还是太弱了,帮不上他们多少忙……我必须变得更强才行,不然……我就跟不上他了……)

 

奔跑中,灰烬看了一眼手中的伊扎里斯法杖。他冥冥中隐约能感受到一根若有若无的丝线,它牵着他胸中的至深处、他手中法杖的内芯、以及他持杖的手指上套着的暗怪手戒指的饰石,一视同仁地将他们连向同一处黑色深洋。他曾畏惧过那片深洋,害怕闭眼后的黑暗里再次出现猩红色的目光,而睁眼时猎人不在面前拉起他。

 

但是,那确实是一片纯粹的黑海,一片激荡着不可名状的强大力量的、无底的黑暗深洋。

 

“……你会帮我吗?”灰烬向自己内心深处的黑暗问道。

 

{黑暗中我等为一体。}

 

他听见了回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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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祭场的人们看不见信使们。

**月神同样作为梦栖神在灰烬的现实世界也和猎人一样受到了很大的削弱和限制(发挥不出力量、感官大部分丢失之类的)。但是猎人曾为了能让父子俩在火祭场活动得舒服点而在火祭场的现实空间里留了一点以前织入的梦境,使得现在的月神也能借助这点梦境残余在火祭场相对轻松地感知、活动和战斗了。

***芙洛伦会亚斯特拉口音的旧罗德兰粗话,是哪个从罗德兰时期就入了行的亚斯特拉老铁匠教他的呢?

(p.s. 他之后因为爆粗口被他爸约谈了,但因为他爸自己就法碧(古神版本)不离口所以这次训话很快就演变成了儿子训爸爸,最终的结果是父子二人互相保证以后不再乱爆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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